安阳工学院学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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笔墨纵横高标逸致 ——论张朋先生的艺术

张 朋Zhang Peng

生于1918年,卒于2009年。字锡百,生于山东高密。原山东纺织工学院教授,中国美术家协会会员。张朋艺术有其家学渊源、传统功底及西方绘画的基础。擅大写意花鸟、草虫、动物等,兼写人物、山水。其作品构图新颖、造型夸张、笔墨洗练、形神生动,构成自己独特的风格。有《张朋画辑》《张朋画集》《张朋画选》等出版。

谁终将声震人间,必长久深自缄默;谁终将点燃闪电,必长久如云漂泊。

没有什么是不朽的,包括艺术本身。唯一不朽的是艺术传递出来的对人和世界的理解。

应使文艺以人传,不可人以文艺传。

英国艺术史家哈斯克尔在关注时尚和趣味交织的过程中,发现了一些有趣的现象:某些在以前被人们忽视或者默默无闻的艺术家,突然在现在某个时间开始被大家赞赏,或者过去名噪一时的画家在今天逐渐被人们淡忘。回望中国艺术史,这样的现象屡见不鲜,山水大家黄宾虹声誉的起伏算是近现代典型的例子。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青岛的张朋先生也是一位被忽视的花鸟画大家。随着20世纪70年代一些名家的推介,以及在北京、济南等地一系列展览的举办,张朋先生才声名鹊起。但是我认为当前对于张朋先生艺术贡献的认识和研究还远没有达到其应有的高度,尤其是在张朋先生作品的鉴定、收藏以及年谱、艺术思想等方面有待整理挖掘。本文试图从时代背景、艺术特色以及精神品格等方面对张朋先生的艺术成就做一个简要解析。

一、一生心事花鸟中

在能见到的张朋先生有限的照片中,有两张让我印象深刻。一张拍于室内,大约是晚年的光景,头戴线织帽子,目光略显凝滞,眼袋和颧骨上微微松弛的皮肤形成的线条使眼睛更醒目,那目光的后面似乎隐藏了无数的心事和话语,欲言又止。岁月的沧桑变化都在那一刻短暂地停留,没有愤世嫉俗,而是充满了平静,如同静水深流的海面,唯有那微微紧闭、上翘的嘴唇在告诉观者,一个人孤独地张扬生命力的倔强,冷笑一切凡间的艳俗。他曾有一句题画诗“孤鹤仪容静,苍松骨似龙”,正如画中的白鹤,即使把头深深低下,仍旧保持一种平静的姿容。这或许就是先生的一种倔强。另一张貌似是秋日午后,像是老房子前的一次抓拍。先生面带微笑,目光祥和,微微张开的嘴边爬满了花白胡须,一种脉脉的温情伴着清澈的阳光洒在脸上。我觉得这两张照片代表了张朋先生的两种不同人生状态,古人讲“画由心生”,实际上,我们也能在他的绘画里体味到这两种心绪的折射。

图1 张朋 自画像28cm×18cm1973

哪一种更接近真实的画家?我更愿意相信,那张被他称为戏笔的自画像(图1)更接近。这幅画创作于1973年,画中先生右手握笔,歪头略有所思,纸上挥洒着数道任意东西的笔墨。这张自画像所传递的神情与前面第一张照片略相似,只是在额头上加了几道深深的皱纹,画面背后歪歪扭扭写了一句诗:“多少心烦事,磨于水墨中。”从某种程度上说,艺术家的自画像往往会表达其内心最真实的情感。张朋先生历尽沧桑,经历过社会的几次大变革,19岁①当小学美术教员,直到1978年为外界所知后,调入青岛纺织工学院,当教授。他画画没有师承,成名之前知音稀少,一生清贫,晚年功成名就后却隐身而退,在他身上有别人无法理解的孤独和艰辛。画笔才是他内心的独白,他把一生的喜怒哀乐都倾注在画面的一花一木、一鱼一虫里。清代王昱在《东庄论画》中说:“学画可以养性情,且可涤烦襟、破孤闷、释躁心、应静气。”[1]张朋先生能够在各种环境中宠辱不惊,从容面对生活中的一切,也可以说这与他在绘画所获得的启迪和领悟不无关系。换句话说,在张朋先生的作品中我们能看到的是人格,看到一个艺术家面对人间冷暖的一种坦然和自我性情的表露。

张朋先生是所谓“在野派四大家”中较为长寿的一位画家。很大程度上,这得益于他乐观、谦逊的心态。这也不难理解晚年获得社会声誉时,他拒绝了很多旁人羡慕的待遇。我觉得这种处理的方式是那个时代特有的社会心理,也是一种明哲保身的思维,更是一种处世的智慧。“饭疏食饮水,曲肱而枕之,乐亦在其中矣。不义而富且贵,于我如浮云。”先生奉行的是儒家知足常乐的思想。因此,晚年的他或许只是为了寻求一种平静生活,才把名利看得如此之淡,如同他简洁、清爽的画面。在纷繁复杂的生活面前,他也是大取大舍地选择,这是一种超人的智慧。